夏蹊

延禧攻略之还卿明珠 [十]

重生设定 甜向

前面章节：https://www.lofter.com/tag/%E8%BF%98%E5%8D%BF%E6%98%8E%E7%8F%A0/new

[十] 围猎（下）

公主轿辇旁的侍卫正乱作一团，听见蒙古小王这样喊，才将马上的公主围成一团，形成包围阵法，以防有奸人埋伏在围场周围，企图对公主不利。

傅恒本骑马挡在璎珞身前，现下也转过头来，对璎珞说：“璎珞，这里不安全，你还是随公主一道离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璎珞就看他变了脸色。

相处的这段日子，她见过他的很多样子，意气风发的，温柔可亲的，忧国忧民的……可是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傅恒。眉宇间凝成川字，周身似乎泛着冰凉的气息，让人不能靠近。他的双眼穿过璎珞，注视着什么东西，那神情，像是七分焦急里，又藏着三分惊恐。

“傅恒……怎么了？”

“不要说话，不要动。”他的声音竟然是微微颤抖的。

“璎珞，听话，随公主一道离开。”

话音刚落，傅恒定了定神，从箭筒中抽出一只箭，将挂在肩头的弓拉下，箭放弦上，两只手夹住箭的末尾，用力地向后拉。

箭已绷紧，璎珞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，那支箭就穿过自己的肩头，飞向了她的身后。

天苍苍，野茫茫，风吹草低，见的却不是牛羊。

傅恒那支箭竟是落空了，好像深深地扎入了地面。野生的草木间，一只动物甩甩脑袋，慢慢踱着脚步从林间昂首迈步而出，它的眼神中似乎都是挑衅。骤然间，鼻子一哼，面露凶光。

那是一只郊狼。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——草原之王。

它浑身的毛色呈现灰色与棕色，非常茂盛，在微风中轻轻翕动。一对耳朵长得很长，体型比普通狼的两倍还要大，宛如一只巨兽。

因着公主轿辇上的那支箭，竟没有一人发现它默默出现在了璎珞的身后，除了傅恒。

而这时的傅恒已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如何脱身，他只能以身试险，为他想要保护的人赢取更多的时间。

他又迅速地抽出了一支箭，上弦射向郊狼，那只狼矫健地躲开，再看向傅恒时，腾腾的杀气满溢于眼眶。

“你们快走！”

留下这一句话，傅恒便迅速地骑马飞驰而去，郊狼也朝天吼一声，迅疾地追了过去。到这时，璎珞才明白他当时的举动是怎么回事，他首先发现了郊狼的存在，如果不是这只狼出现得太不是时候，他一定想着将之猎杀，然后向皇上讨婚旨吧。但是公主差点中箭，一定是管理围场的奴才中间出了奸细，为了让公主安全离开，他只能故意出手，将郊狼引开。

这个傻子，如果他受了一丁点伤害，那求来的光明正大，于她而言还有什么意义？富贵、体面、恩赐，她从来都不在乎。她要的只是他的平安。

夏秋交替之际，万木葱茏，层林尽染，紫禁城长大的人，从来不缺富贵，缺的是一颗只为你一人而来的真心。但阅关山过，都忘岁月催。云浮平地出，路拂半天来。过了正午，烈日隐在云后，草原的风吹拂着绿野雏菊，也吹醒了少女的心。

“流星，我们走，我们去追他。”

璎珞俯身贴在流星的耳边轻轻说了这句话，马儿也好像听懂了她的语言，抬抬前蹄，飞奔而去。璎珞在马上颠簸，只觉得自己的这颗心，如遍野的绿茵一般坦荡。

直到这时，刚刚与傅恒一道的各位王公贵族才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，和敬也是惊呼：“怎么璎珞姐姐也追去了？这太危险了！”

听到这话的色布腾巴勒珠尔默不作声，只是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公主，然后翻身下马，牵来了另一匹马，提着他的刀，就要往傅恒和璎珞的方向追去。

和敬却大惊失色，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全了：“色布腾！你……你这是做什么？又要逞强吗？不许！我不许你去！你不要走，你快随我一道离开。”

蒙古少年今年也只不过十三四岁，可是神色间已经俱是大人般的英气了。他转过身，对几位皇亲贵胄说：“各位大人，郊狼这动物万分凶险，如果不慎让它招来了狼群，咱们谁都不能活命。恳请各位护送公主安全离开，并将此事禀报圣上，到时再搬援兵来救我们也不迟。色布腾巴勒珠尔感激不尽！”

说完，右膝前屈，左腿后弯，上体前俯，右手下垂，这是一种介乎作揖和下跪间的蒙古礼节，十分尊敬。

转身后，只留给和敬一个背影：“公主，您身份贵重，高高在上，只见过大清的巴图鲁，是不是忘记了，科尔沁草原也有江格尔，不比任何人差？”

如果和敬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，才会发现他冰冷的语气背后其实是羞赧的神情。他自小养在宫中，是父亲最为看重的儿子，一身武艺化作本能，读书骑射样样精通。可是在她面前，他的骄傲与尊严，只变成了一腔落寞。

***

璎珞本想寻着傅恒的踪迹，奈何他的马与郊狼跑得都太快，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，眼看追到了围场边缘，还是不见他的身影。

万籁俱寂，刚刚凭着满心的爱意与勇气打马而来，这个时候，璎珞心底才生出了一丝害怕。

突然，一声哨声传来，流星不知怎么的，突然俯下了前身，璎珞一个不注意，眼看就要翻下来。这时那位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少爷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飞身过来，抱起璎珞，轻轻地落到地面。

马儿打着响鼻，璎珞终于才能定下神来看他一眼。颀长的身躯立在太阳正前，挡住了阳光，却给自己的墨蓝色长衫镶上一道金色的边。远远有风来，吹开他的衣角，眼珠子里却是一股坏得让人咬牙的狡黠。

璎珞在他怀中，看见他平安无事的欣喜此刻变成了被算计后的羞恼，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，只得气鼓鼓地说：“你早就发现我了。”

傅恒挑眉：“流星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马。”

傅恒见她的旗装沾了灰，一张小脸却是未染纤尘，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：“让你随和敬一道回去，怎么这么不乖？”

璎珞也挑眉：“流星是你养大的，我又不是你养大的，别指望我和它一样听你的话。”

傅恒轻笑：“不是我养大的没关系，只要以后归我养就成了。”

璎珞捶他一下，这才想起了问正经事：“那只郊狼呢？”

傅恒凝神：“郊狼体型硕大，难以驯服，我跟随皇帝围猎数次，还不曾见围场养育供人狩猎，我猜它是误入了围场，郊狼与人的关系素来不甚友好，留它在围场中不是万全之策。好在这里地势我比较熟悉，将它绕迷了路，但也只能拖延一小会儿的时间。”

傅恒掂一掂自己的箭筒：“只剩两支箭了，不知它有没有同伴，为保稳妥，我不敢贸然行动，只得在这低洼之处躲避一会儿，再做打算吧。”

傅恒与璎珞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山坡的坡底，将流星在树旁拴好，两人相拥席地而坐。要不是还有郊狼这个潜在的危险因素，看着蓝蓝的天，天上的白云，树下的小草，小草间争艳的小花，更重要的是，心上人在身边，感觉倒真是不错。纵是危墙将倾，风雨何惧。

不一会儿，璎珞仿佛听见了一声与刚刚那声十分相似的哨声。傅恒仔细听了一会儿，也吹哨回复那个声音。

“璎珞，你在这里不要动，我们有救了。”

傅恒安顿好她，将流星解开，拂一拂它的鬃毛，旋即爬到了树的半腰。

刚刚的哨声，其实是色布腾巴勒珠尔发出的。他自小便很崇拜傅恒，多年间相处两个人倒也生出了一些默契。通过哨声确定了傅恒的方位之后，它就听见草丛中的声音，断定是那只郊狼。于是又用哨声通知傅恒危险来临，无需语言，两个人便想好了脱身之计。

正当郊狼要冲向傅恒所在的坡底之时，躲在暗处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将弯刀拔出，贴地掷向郊狼！霎时间郊狼的两腿就被割出了深深的血痕。就趁这时，在半高处的傅恒两箭齐发，直直射向郊狼的头。未待璎珞反映过来，狼的尸体就从坡顶滚落，不再动弹。

这时，皇上派来的支援兵马也赶到了。傅恒向色布腾巴勒珠尔投去赞许的目光，少年憨憨地笑一笑，摸了摸头顶。

见到有人来，马上过去询问：“怎么样？查清楚了吗？何人胆敢行刺公主？”

赶来的侍卫匆忙行礼：“查到了，是围场的白莲教余孽。倒不是冲着公主来的，只是要搅乱这次围猎，成不了大气候的。不过圣上还是很谨慎，下旨彻查，白莲教余党格杀勿论，一个不留。”

这白莲教倒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宗教，而是由摩尼教、弥勒教、道教和佛教等各种宗教混合演变而成的。在各地打着“官逼民反”的旗号组织起义。因从者日众，很是让皇上头疼。今日抓个现行，自然不会放过。

虚惊一场，待一行人回到皇上与皇后所在的高台，各人心头的阴霾皆已散去，皇上见这回竟猎着了草原之王，更是欣喜。

“色布腾巴勒珠尔、傅恒，念你二人保护公主有功，且合力猎得郊狼，昭示了我大清与蒙古的满蒙同盟、坚不可摧！特赏赐行围褂子、玉如意、紫辔、金币，还想要什么，尽管开口！”

色布腾巴勒珠尔率先跪下行礼：“承蒙皇上抬爱，奴才不敢再讨赏。只是听说近日宫里请了汉学师傅，奴才想跟着宫学里的阿哥格格们一块儿讨教，望皇上恩准。”

皇上笑着允了，连连称赞他上进，转而再问：“傅恒，你呢？”

璎珞自一回来，就进营帐安抚公主了，这场面她好像见不到了呀。不过没关系，傅恒想，他们会有长长的一生的时间，足够他把一切讲给她听。

“皇上，皇后，傅恒生于富察氏，已然福泽深厚，本不敢讨赏。但幸逢天姻，相思相望，不能罢休。纳兰家有女璎珞，端柔嘉惠，宜室宜家。令傅恒一见如故，思之若狂，看朱成碧，心下彷徨。今生唯愿与卿结秦晋之好，成金玉良缘。此生不二，之死靡它，弱水三千，只饮一瓢。此心昭昭，天地可鉴，万望皇上与姐姐成全。”

语罢，深深地叩头。

于是他便没有看到，墙里秋千墙外道，墙里佳人笑。

因着那句“一见如故，之死靡它”，躲在营帐内偷看的璎珞嘴角含笑，想起与他相识相知的种种，竟也笑出眼泪来。她自幼失去双亲，养在伯父家，伯父伯母宽厚，兄弟姐妹疼爱，却也从来不是谁的唯一。

只有这个男人，在世间最威严的天子与最亲近的家人面前，许下庄重的承诺，今后，她会是他的唯一。

夕阳西下，碧绿的草原蔓延无边，广阔无垠的天空染成金黄，万分情愫，无以言表。那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，人间无数，她也会用一生的时间，说给他听的。

（未完待续）